[叶蓝]爱斛 32
我求你们快结婚好吗QAQ
顶着打脸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感谢小伙伴们让我鼓起继续炖猪头肉的勇气。
反正都是个猪头肉了设定什么的你们就当做是个浮云吧。
我就假装这是心有灵犀！小细节不要在意！
32.
晚些时候开始下雨。
叶修看着自己脚上湿透的棉拖鞋，想了想叶宏最后看他深沉的眼神，心想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也是赶得太急。
他的确还是不习惯呆在家里，但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想赶紧回家去。
另一个家，只属于他和蓝河的，漫长旅途的终点，无论身处何方都能让人归心似箭。
这才是名为家的永动机。
本来想沿途买双鞋换上，可又赶时间，再被春运的人流一拥，稀里糊涂地上了车。
S市到H市就近得多了，班次也一辆接着一辆。叶修坐上位子心想，还好，也就是忍两个小时。想当初穿着凉拖来火车站接人也干过了，如今穿着棉拖回去又怎么了，想到能看到那张动不动就发红的脸，能把人抱怀里任他挣也不撒手，能一晚上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累到交互枕着胳膊睡着，这好像也都不是个事。
想着想着先把自个想乐呵了，自个歪着个嘴笑得腮帮子有点发麻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真无所谓，只是没试过而已；没谈恋爱的时候沐橙有时候说上几句，就嚷着早已心有所属真爱是荣耀女神你甭操心了，就这么一辈子了也无所谓；直到真有了这么个人在心里头搁着的时候，有人关心有人照顾，有人为你无条件的付出而你也愿意为他无条件的付出，才知道当初标榜能跟游戏过一辈子的自己很傻很天真，没遇到另一个人的时候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依赖，什么叫做孤独；遇到了、拿下了、成家了，才算完成了神之领域的挑战任务，开启人生ONLINE下一篇章的征途。
车厢里挤挤攘攘，有人聊天有人睡过去了，各想各的心事，各有各的终点。叶修通常也是睡过去的，但现在却精神得要命，阖一会儿眼皮底下都是来往的光斑，又渐渐笼成一个想念的影子。这时候就感慨现代科技的好处，当年怎么就不觉得呢，别人等不到自己消息急的满墙乱转，他还悠哉自得，急什么呢，哥回来了不就告诉你们了吗。以前二十年没手机的日子，你们都怎么过的。
现在先坐不住的反而是自己。邻座坐着个从上车起就一直埋头在PSV中打得风生水起的哥们，他的手机就这么搁台板上，要不是屏保待机前的动画是霸图的标志，叶修早就开口借了。可心里头一阵阵挠得难受，不知道蓝河是不是已经到了呢，不会一个人就甩下我先开始了吧，那样他被集火怎么办呢；但其实心里也清楚，约的记者都是和兴欣相熟的，事先也都探过了立场和口风，再说还有老板娘他们在呢，都不是没分寸的人。可担心就是担心，也许担心也是一个想念的借口。
坐了二十分钟，叶修已经把他PSV上打了四遍都没过关的那游戏都给看会了，那小伙子也没对他的存在产生什么异议，叶修终于忍不住开口，不好意思啊能不能借手机用一下，我手机忘了带了，有点急事。我付你通话费——
啊？哦没事，拿去用就是了，小伙子头都没抬，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屏幕，啧，妈的，又死了。怎么都过不去呢——
叶修也是职业习惯改不掉，顺口就说，哦，你那个路线要改一下，先从塔楼上去，然后碰到B的时候……
可我之前也走过塔楼啊但是立刻就被秒了啊？
那里有个触发，我想应该可以卡掉……你要么让我试试？帮你打过去就当付话费怎么样。
小伙子一愣，一抬头看清叶修的脸，表情立刻从兴奋转为了惊恐。
卧槽叶——
叶修一把抢过他的PSV做了嘘的手势。
大概是害怕被删档威胁，这个霸图粉在妖魔化叶修的世界里显然对这个对手相当警惕，愣生生半途把话尾咽下去了，噎得脸一阵青一阵红。
你、你、你……
他顺着胸口翻滚着想揍人的气，半晌憋出来一句，声音低得跟做贼似的，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他一个霸图粉里通外国：……你真是……叶修啊？
叶修把PSV还给他：喏。
屏幕上已经进入过关动画了。他刚刚折腾了N遍来回都没见成果，每次都死回存储点再来的节奏，可轻易就给人不到几十秒的时间里打通了。
小伙子服气了，这货必须是叶修。
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把手机递过来。
叶修反倒犯了难。他不记得陈果的电话，苏沐橙的当然记得，可在个电竞宅男的机子上打似乎不太合适；打给蓝河吧——也似乎有点不太合适。不被认出来就罢了，既然认出来了，自己做的决定有点不明智了，又把手机放回去。
小伙子埋头攻克下一关，看到这个情景也愣了一下。怎么了，不打了？他想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信不过我们霸图粉这是？我用咱霸图的粉格保证不会泄露信息。或者你打完删了通话记录就是了。霸图的汉子，对手场上见，没那么小气。
叶修笑了笑，也是，抱歉啊。他拿过手机熟稔地拨下一串数字，不过里头提示音响了半天也没接起。
打不通啊？
……可能是因为陌生号码吧。
他扬了扬手，发了条短信过去可以吧。
短信了没一会儿，电话就打回来了。
小伙子埋头打怪，但眼光忍不住还是往这边瞟。八卦嘛，谁没点心思。
叶修靠在车窗上，手肘支着窗台，信号里透出的声音让他浑身都放松下来。
啊，是我啊。
我有点事绊住了现在还在路上，你到了吧？
还没啊？晚点？做什么火车啊你是有多想不开？
可以可以，不敢不敢。
……推迟这么多啊？……哦，春运嘛。我也没到……
嗯，借的旁边的人的手机。
没事，……我还有一个多小时吧。
你呢？
哦，那我到了等你好了，你哪个站？
在一个站嘛。嗯，不碍事。就是有点冷……你带伞了吗？
是是。你帮我跟老板娘打个电话说声推迟吧，肯定赶不及了。
嗯，好。
好——
好。
他应着电话里的人说的什么邀约，一个接着一个地承诺着，每一个好字后面都承载着难以言说的满足。
邻座本来还偷眼在看，后来觉得有点看不下去，默默地把视线转回游戏屏上。叶修把手机放回原处，他一个激灵，按错好几个技能。
小伙子不要有压力嘛。
叶修老样子调侃两句，显然对方也猜到他打电话的对象，就没有接话，也没有任何探问的意思。即使是年轻人接受不能的也很多，叶修也没为难人，听到蓝河声音他浑身就舒爽多了，说了句谢了啊，往窗台上一靠，没一会就眯过去了。
直到下车的时候，小伙子还是好意，把睡得四仰八叉的人推醒，叶修两手空空，蹬着潮了又被焐干了的棉拖鞋揉着眼走在前头，霸图粉终于没忍住，在快下车的通道里对着他背影说了句加油。
叶修听见了，扭个头过来笑：会的，你也是呀。
人就纳闷了：我加什么油？
宅男也是可以现充的，不要放弃治疗啊。
还顺势拍了拍人的肩膀，小伙子个挺高嘛，我看好你。
……你好意思说吗你这说服力也太差了吧难道宅男变成现充的办法只有变成基佬吗！
叶修当然没空理会人内心的OS，也分不出心来感慨自己的仇恨技能更上一层楼，出站口人山人海，根本不由得你不往前走；脚上本来还没觉得什么，可被通道口的风一吹，才感到冷得有点扎着疼；赶紧找块能看得见到站车次又挡风的地方杵着，探着脑袋去看蓝河那一班车到了没有。脚一冷，浑身都跟着冷，播报板上红色的字样一行行跃动，面前的人来来去去走过无数，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感觉有个熟悉的身影在宽阔的通道口的另一边，像个学生仔似的刷票过站，有些不适应气温地缩着脖子，张望着前方的路。
蓝河！
即使喊出声了对方也听不见，站台口吵杂声嗡嗡凿凿，他们中间隔着老远；密密麻麻的人头黑压压的一片，叶修抖抖脚脖子准备拖着沉重的拖鞋跑过去，大理石地面沾水了滑的有点抓不住地，就迟这一个空隙的机会，又一大波人潮闹哄哄地涌过来，瞬间将他淹没在里头。
每个人行走的方向，行李拖箱的轱辘，都和他作对似的，障碍赛跑一样拦在迈出的每一步前头。借过、让一让，这样的话讲得有些麻木，有时候阻了人家的方向，也不过耽误几秒钟，陌生人一双双眼中视线就像刀子似的剜来，素质不够的，还要骂骂咧咧几句难听话，好像不过这一耽误几秒钟简直就是误了他终身大事，可以把这辈子的错处全怪在这个穿着棉拖还非要来火车站凑热闹的傻逼身上。叶修哭笑不得地心想我这才是终生大事呢，虽然蓝河也不会跑了，即便这儿见不着，他们身处在这相同的终点站里，也总有相见的时刻，早一刻晚一刻而已，何必这么心急？
但手脚不听使唤，心跳也不听使唤，明明应该算是谈了很久的恋爱，过了很久的日子，插科打诨时总是装作毫不在意、非常放心的样子——是哥的，命里有时终须有，跑远了就伸伸手，勾着丝线拽回来就是了。但现在好像顿悟了似的，才发觉自己才是被牵着扯着在走，无形的力量拖曳着，靠近一分就感到安心一点，好像守着自个那一亩三分地的萝卜田，没事咬两口，特满足。
这就跟在驴子前面吊着萝卜赶路一个道理。叶修气喘吁吁地想，他的肩膀撞到一边，又被嫌他碍事的人往旁边推，为了躲着矮个子的小朋友，勉强为难自己的老腰完成了一个后仰避让，跟着被冲上来的人撞得打了个转——“插什么队！！”
所以，人对你的苛责和毫无道理的谩骂，往往只因为你跟他不在一个方向上而已。
叶修还有空整理了一下人生心得，可是再高大上的棉拖也没有什么抓地力，这么一哧溜带着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后踉跄倒下，还在想是先护着手还是先护着脑袋。
胳膊被人一把扯住了，带着人的重心回到正轨。对方的力道大得很，掐的他手臂一圈发疼，但还是感慨了一句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谢了啊，不好意——
抬头看清楚对方的脸时愣住了，无巧不成书何处不相逢，H市其实就这么点大，走走路都能撞见，没什么稀奇的。
陶——……老板。
站在他面前的人曾经熟得不能再熟，现在却光是叫一句称呼都有些生分。老嘉世的老板陶轩一副公务打扮，西装革履地站在他旁边，刚巧就在这时候帮了把手。两人视线对上，都觉得有些微妙。最后，还是陶轩先摆出了商务化的笑容，模式化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了啊。
这么说来，是有好几年没见了；陶轩明显发生了变化，两颊消瘦下去，但身材笔挺，连那些年养尊处优造就的肚腩也似乎不见，浑身一股成功人士范儿，明显没有混的很惨，相比之下倒显得叶修日子过得挺不尽如人意。他笑笑说，现在不是老板了。
哦？在哪高就啊？
你就别讽刺我了。陶轩笑着打了个哈哈，却还是解释了下去：和别人一起办了个项目，当了个小股东，给人打工呢。
呵，不错啊——
叶修看他虽然疲累，但精神挺好，不知怎么的，觉得似乎有些安慰。这感觉真是奇怪，并不能说对他是没有怨愆的，但这时候看着这个曾经毫无怨言地为他忙里忙外忙公忙私的朋友，也曾经不记情分将他逼出自己一手打下的嘉世的资本家，或者是现在一个火车站匆匆接踵摩肩而过不过是趁手帮了他一把的路人——又觉得好像那些都无所谓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他笑了笑，拍拍对方的肩膀。
我还有事。下次聊吧。
他这话发自真心，转头就在人群中寻找刚刚一瞥而过的蓝河的身影；陶轩以为他是托辞，却也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下次吧，我也赶火车。
可转身走了两步，却终于还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了，大概是觉得如果这趟错过了，就不太有这种机会；又转回来。
叶修。
他隔着几个人的距离喊了一声，见对方朝他看过来，淡而认真地说了一句，恭喜。
叶修一愣，也转回视线，双手松垮垮地袖着口袋，旋即笑了。
这么敷衍，你恭喜哪件啊？
都有。
陶轩倒是答得挺坦荡，荣耀你就差这个冠军了，生活你也就差这么个人了，看你走出来了，不管别人怎么说吧，我是真觉得挺好的。
叶修眯了眯眼，又挠了挠头。他们做朋友的时间太长，横亘了青春期到成熟期，即使现在说是拆伙，当初年少轻狂的黑历史，总是相互有一些把柄——或者说，发言权。
你呢？
我也走出来了，现在做纯商业性的东西，也觉得挺轻松。偶尔还能完全不功利地去看看比赛，关注一下新闻——结果正巧关注到了你的花边新闻。他耸耸肩，这都是个什么事儿——走了啊。
就一扬手，转身走了；叶修也下意识地跟着一抬胳膊，无意义地在空中挥了两下，再放下来。看着他的身影在人群中变作符号化的一点，再化为川流不息的春季迁徙中的一部分。
道不同啊。
不过，能听到这一声恭喜，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他又费力地转回去，在人群中渺茫地寻找蓝河的身影，一面抱怨自己——刚才怎么就忘了找陶老板借个手机；他被人群推着拥了两步，棉拖踉跄着差点踩着一包行李；刚要道歉，一抬头，正对上一张气喘吁吁、晕红汗蒸的脸，在这大冬天里，凑近了身上笼着一股子滚烫的热浪。
——我刚看到好像是你，还以为我看错了，幸好折回来看看——卧槽叶修你这什么鞋！？智商呢？！
蓝河压根没顾上看他，直接蹲下去了朝他浸透污水脏兮兮的鞋面上摸了一把：日啊都湿透了！外面零下呢你一出去整个脚不被冻成冰棍啊，你都不冷的吗？
叶修本来没觉得什么，可被他这么一紧张，登时觉着委屈了，看着人蹲着地上低着头，薄羽绒的领口露着一截雪白的脖颈，忍不住一个冲动，就把自己冰凉的爪子塞了进去。
“——嗷靠！！！！？？？？——叶叶叶叶修你妹！！！！！”
蓝河跟点爆了的二踢脚似的蹦起来，脑袋刚好撞着他胸口埋进去，冬天的衣服穿得多，摩挲着脸一阵滚烫又火辣地生疼。叶修顺着他站起身子的动作把人抱紧了，脑袋枕在他肩上，埋着闻到一阵来自南方的干燥暖香。
……冷。
他往肩窝子里钻了钻，怀里被撑得满满的，像是生命里原本缺失的部分都被这么个人填充完整，连拥抱这么简单的小事都成了一次寻找自我的旅程。他安心地叹了口气，任对方有些无奈又满足地也把他搂紧了点，瓮着声音说，撒什么娇，犯规啊你。
周遭来往的人没道理不多看他们两眼，也许有人认出来、也许没有——谁知道呢；但归心似箭，谁也没来得及停下自己的步伐。也有人骂几句，倒是嫌他们挡路，蓝河只得拍拍叶修，好了啊你我们别占道了，一面拽着他的手往前走。忍着点，给你买双鞋去。……你说早干什么的你……
叶修顺手替他把行李包提起来：我逗你呢，别买了吧，一会不就到家了。
蓝河直接拿着个手机查地图：这底下的底商有卖鞋的，我刚看见了，没几步路。
哎那不麻烦吗，还浪费钱——
你不是冷吗。
有你在就不冷了嘛。
蓝河白了他一眼，又飞快地把头转回去；但手一直没有松开。叶修也就任自己被他大力拖着，甘之如饴地跌跌撞撞往前走。
我跟陈姐说过了，她叫我们到了以后还是先去一趟战队再说。迟点就迟点……
我要先回家。
叶修打着哈欠毫不犹豫地说。
蓝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给你买双鞋就是了……这里离战队近一些，到家再过去不绕路么？
我要先回家。
叶修拧着眉，买鞋多浪费，正好烟也没了。
烟你从路上买就是了——你还知道啥叫浪费，真不容易，长进啊……
总之我要先回家，衣服也都没换。
你到现在才在意形象也有点迟，以前那一个月都不洗的外套你敢解释一下吗。
叶修只好采取怀柔政策：小蓝你看我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家里也没吃的啊，门口有卖葱油大饼的，我给你买个？
叶修扯了扯嘴角，下定决心似的一拍大腿：回家我做饭！
蓝河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又故作为难、特别地叹了口气：好了好了，回家就回家。
其实忍不住转脸就笑出来。
刚进门就被人推到玄关的柜门上压着吻得难解难分；好容易在寻找呼吸的节奏的过程中分开一隙，看着对方的眼神里似乎藏了千言万语，可张了张嘴唇，却偏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喉咙里干燥作渴，只顾得上从对方的嘴里汲取生存的必需品。但却又不急着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激烈地、绵长地吻着，在暗色的天光里，在熟悉的摆设里，在两人共同生活过的气息里，一切都那么安宁、流淌着淡而温甜的、不易被察觉的，独有的气息。
觉得人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也许是因为自己也跟着一起不对劲起来了吧；蓝河推着那颗卖力的脑袋，被痒得有点想笑，眉眼就划过一个自然的弯。“哎，不是说饿吗，不是说你做饭吗……你这大骗子……”
他把那焦躁的家伙的脸捧到自己跟前。
怎么了啊，我看看，他把额头贴上去，眉骨抵着眉骨，鼻尖对着鼻尖，嘴唇在将触未触的位置，不近不远。
总不会是发烧了吧，还冷吗？我烧点水，你先洗个脚？
叶修摇摇头，但眼神始终看着他，最后那张伶牙俐齿的嘴也只能吐出四个简单的音节：
我回来了。
他把环过腰肢的手臂收得更紧了点。
嗯……蓝河眨眨眼，眼瞳深处尽是满足的、只有凑到这个距离才能看见的笑意，他向后偏开脑袋，拉开一隙的空间，又狠狠撞上去、重重地压着爱人的后脑勺、朝嘴唇上使劲亲了一口：
欢迎回来。
